2025年12月22日
独家报道:潘有文
图:受访者提供、互联网
马来西亚电影院近三、四十年来,经历从黄金时代终结到现代化重生的壮丽转身。
即日起,新专题“戏院到影城”闪亮登场,和你一起回想昨日的旧戏院,咀嚼今日的新体验。
大马电影院最大的改变是仪式感的消失与便利性的胜利。旧戏院是朝圣,新影院是消费;旧戏院卖的是共鸣,新影院卖的是选择。
有人怀念千人哄堂的震撼,有人享受随时有位、不用排队的轻松。
大马于1970年代至1990年代的传统电影院,不仅是观看电影的场所,更是承载了某一代人周末的热闹喧嚣、家庭的亲密时光,以及青春期萌芽的恋爱记忆。
对于电影发烧友曾子曰而言,光影世界是他的“儿童乐园”,也是将看电影这一家族基因传承下去的温暖载体。在那个娱乐相对匮乏的年代,电影票价低廉,戏院总是座无虚席,电影院周遭的小食摊散发着浓浓的市井气息。
曾子曰的回忆是一幅充满声响、气味与情感的画卷,记录着香港电影浪潮席卷大马,以及独栋戏院如何成为集体共情与文化薰陶的中心。
走进曾子曰的记忆深处,重温那些年漆黑戏院里凝聚的、简单却美好的岁月味道。

看电影全家最大娱乐
他的童年光影,始于1970年代。当时全家人最大的娱乐活动便是看电影,戏票价格低廉,最初仅八毛钱一张,即使后来涨到两令吉四十仙,他们一家人每逢周末仍至少观看一场电影。
电影院里,有父亲热爱的长弓、邵氏武打片,也有母亲追捧的“双秦双林”爱情片,曾子曰的童年几乎与这些光影世界密不可分。
电影院是一个不断演变的社交场所。到了1980年代,曾子曰升上中学,观影伙伴从家人变成了同学;步入社会后,则变成同事和朋友;而后,与女友一起看电影,更成为了甜蜜的拍拖活动。
尽管与父母一起观影的次数减少,但只要是许冠文或成龙的电影上映,他都会带着父母去捧场。看电影,无论是家庭的亲子时光,还是恋人的亲密时刻,都让那一年代的人们各取所需,得到满足。
座位楼上楼下 小食随手拈来
旧戏院的建筑与氛围,是如今现代影城无法复制的集体回忆。当时的戏院多为单栋建筑,设有两层,楼上是特别座,楼下是普通座。戏院四周总是围绕着小食摊,贩卖零食、甘蔗水、水果和熟蒸花生。
即便环境吵杂、比较草根,但这种气氛却是旧时代才有的味道,是他们不可切割的日常生活。
从文化层面来看,70年代末至90年代,是我国电影市场被香港文化淹没的黄金岁月。早年,虽然有台湾和香港的华语电影,但直到许冠文掀起的许氏兄弟浪潮,广东对白的香港电影才开始占据主导。

港产片 曾是年轻人文化指标
年轻人深受港产片的影响,无论是广东话、口头禅、衣着打扮、乃至发型,都一一向香港看齐。香港电影带来的不仅是娱乐,更是一种文化与精神的效应,深刻影响了一代人。
“70年代的香港和台湾电影刚刚发光,然后从80年代横跨90年代这一段黄金岁月中,我们一起见证了香港电影最美丽的风景,就像现在的年轻一代深受韩国文化影响一样,那时候我们都深受港产片的熏陶。”
虽然他也曾观看好莱坞大片,如《占士邦》、《大白鲨》等,以及少数印度或泰国电影,但香港电影对于华人而言,意义非凡。由于长期观看香港影视作品,即使未曾去过,他对香港也感到非常熟悉,当第一次去香港旅行时,甚至有种似曾相识,回到老地方的亲切感。
随着时代演变,传统的独栋戏院纷纷走进历史。接着盗版光碟横行,然后是数码化和串流媒体的崛起,彻底改变了观影行为。
简单很美 庆幸经历传统观影
虽然现代戏院的音响和画质已达极高水准,带来手机小屏幕无法比拟的巨大体验和享受,但曾子曰仍怀念那个简单美好的传统观影年代。
“科技的改进,生活素质提高,现在戏院的规模和装修都不可同日而语,这一种进化是无可避免的,我庆幸自己曾经历过那一个传统观影的年代,简单但很美。”
他特别想念新年时,爸爸带着一家人去看成龙贺岁片时,排长龙买票的那份热闹情形,那份热与爱是现在上网订票永远无法感受得到的。

光影传家 一张戏票的亲情密码
对于曾子曰而言,看电影是把爱看电影的基因传承给孩子的方式。在70年代,电影是很多家庭的周末活动,当年的戏票不贵,曾子曰与父母在戏院里度过了一家人最亲近的时光。
即使长大后,他与父母的共同观影时间变少,但他仍会带父母去看他们喜欢的许冠文和成龙电影。
到了90年代,他初为人父,大儿子满月不久就被带去看张国荣的《夜半歌声》,似乎继承了这份对光影的热爱。
“不懂是不是他拥有我们爱看电影的基因,他在电影院是乖乖的静静的,我也乐得将看电影的家族基因传承给孩子。”
戏院不仅是亲子的场所,也是情侣的亲密时刻。恋爱时,电影散场后,即使巴士来了,曾子曰也会故意拖延时间,陪女朋友走路去车站,聊聊刚才的电影,想再多黏久一些。那个年代,看电影可以满足所有人在亲密关系中的需求。
回忆旧时,他最怀念的是一家人排队买成龙贺岁片戏票时的热闹场景,那是现今电子购票无法取代的热与爱。
市井百态 从木虱到童子尿
旧时代的大马戏院,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市井气息和草根味道。这些单栋建筑物通常有两层,楼上为特别座,楼下是普通座。观影前的仪式,是到戏院四周的小食档买零食,如甘蔗水、熟蒸花生,以及那种眼镜造型包装的巧克力。
进入戏院后,听觉体验独特,因电影开始后是观众此起彼落的嗑瓜子声,散场时,则是一地瓜子碎裂的声响,像踩在枯叶上的声音。
然而,观影体验也带有旧时代的艰难。一些陈旧的戏院采用木椅,一旦不幸遇上木虱,偶尔会听见观众的惨叫。
“看戏看到一半,妈妈突然叫我们提起双腿,仔细一听,后排有个妈妈在嘘声催她的孩子小便,戏院的地面微斜,童子尿沿流而下,穿过我们的双腿,像越过山谷,流落前方。”
尽管环境如此吵杂,但当灯光一暗,从楼顶小方格发出的那道光,投射在大银幕上,却是曾子曰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的魔幻画面。
审查困境 消音删剪不一
时至今日,电影院面临着审查制度的挑战。虽然裸露和性爱始终被禁止,但曾子曰发现,近年来有些电影里的脏话,如西片的F发音字,港片的“捻”与“鸠”成了漏网之鱼,但有时又会被消音,不禁让人怀疑是否具有双重标准。
“这一部电影里出现了‘捻’,但在另一部电影里的‘捻’却被消音了。但在串流平台上看电影却没有任何阻挠,如果在戏院看电影,这里剪掉那里删走。”
他认为,这种在戏院里被剪辑删走的体验,也是导致部分观众转向串流平台观影的原因之一。
电影院产业进化 从大厅到多厅
我国电影院进化证明唯有适应消费者生活方式的改变,传统娱乐产业才能在时代的洪流中幸存。
1990年代是我国影院经营模式的分水岭,一场名为“Cineplex”的革命悄然改变了产业生态。
传统电影院(Cinema)大多是独立建筑,拥有单一巨型影厅。90年代兴起的多厅影院(Multiplex/Cineplex)则寄生于大型购物商场(Shopping Mall)。这种模式不仅解决了停车和冷气问题,更创造了“看戏+吃饭+逛街”的一站式消费链。
1990年Cathay Odeon在吉隆坡中央艺术坊的小试牛刀,随后演变为1995年TGV在1 Utama的7厅影城,以及1998年GSC在Mid Valley的18厅巨无霸。影厅变小了,从1000人降至100至200人,但选择变多了。多场次、多片种的排片策略,让错过开场的观众不必再苦等下一场。
这一时期也见证了市场的整合。1998年,为了应对新时代的挑战,嘉通(Golden Communications)与国泰(Cathay)合并成立GSC(Golden Screen Cinemas),奠定了后来大马影业龙头的地位。
重温熄灯老戏院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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